英國是否瀕臨金融懸崖邊緣？

過去一周，英國的長期借貸成本飆升至數十年未見的水準，促使財政大臣麗 Rachel Reeves 駁斥了這個負債累累的國家正走向金融危機的說法。 目前大多數經濟學家都同意她的觀點——但僅止於當下。 經濟學家表示，在工業化國家的債務水準創下歷史新高，且償債成本持續攀升的背景下，英國可能成為金融市場中的「煤礦裡的金絲雀」（比喻風險預警訊號），是美國、法國等其他債務國潛在危機的先行指標。 「英國並非唯一面臨這種情況的國家，」凱投宏觀 (Capital Economics) 英國副首席經濟學家露絲·格雷戈里 (Ruth Gregory) 指出，「G7 多國存在一個共同問題：引發潛在財政危機的條件似乎已具備，儘管這並不意味著危機即將到來或不可避免。」

潛在擔憂的根本原因

去年，英國工黨政府宣布實施一代人以來最大規模的增稅政策，稱此舉是「一次性舉措」，旨在填補不斷擴大的公共財政缺口，並向投資者證明英國對平衡財政收支的決心。 但如今，外界預計里夫斯將在 11 月再次要求英國納稅人繳納數十億美元的額外稅款。 背後原因在於：英國借貸成本持續上升，經濟成長未達預期，且儘管政府在議會中擁有穩定多數席位，卻仍難以削減不斷膨脹的福利支出。 經濟學家擔憂，這種循環可能會反覆上演。 過去 20 年，在低利率推動下，各國政府陷入「舉債狂歡」。 如今利率上升，投資者擔憂西方政府不願做出政治上艱難的決策以削減公共支出，導致政客陷入「不斷加稅的惡性循環」。 法國政府可能在未來一周倒台，因其提出的削減支出、取消兩個公共假日（透過增加兩個工作日提高稅收）的計畫遭到政治反對。 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(IMF) 數據，已開發經濟體債務占年度經濟產出 (GDP) 的比例自 2007 年以來已翻倍，至約 80%。 IMF 表示，到本十年末，全球公共債務占 GDP 比重可能接近 100%，部分原因是借貸成本上升。 過去一年，全球各國政府債務的淨利息支出成長 11.2%，達 2.72 兆美元，部分源於高通貨膨脹持續推高利率。

英國獨特的脆弱性

英國並非西方債務規模最大的國家，也不是經濟成長最慢的國家。 但與美國不同，英國沒有主要儲備貨幣；與歐洲鄰國不同，英國不屬於擁有「大型央行」的貨幣聯盟——歐洲央行曾幫助債務高企的成員國制定紓困計畫。 此外，英國近年來就曾爆發過市場動盪：2022 年，時任首相特拉斯 (Liz Truss) 推出「無資金支持的減稅 + 大規模舉債」政策後，英鎊匯率暴跌，特拉斯上台僅數週便被迫辭職。 如今，投資者要求英國為借貸支付「小幅溢價」——英國借貸成本近年大幅上升，部分原因是通貨膨脹持續高企。 過去一周，英國 30 年期國債殖利率攀升至 1990 年代末以來的最高水平，超過債務規模更大的法國；英國 10 年期國債殖利率目前為 G7 國家中最高，超過美國。 「有些國家債務規模或赤字率更高，但當你看到償債成本占比時，問題就凸顯出來了，」加拿大皇家銀行藍灣資產管理公司 (RBC BlueBay Asset Management) 固定收益首席投資長馬克·道丁 (Mark Dowding) 表示。 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的數據顯示，明年英國債務利息支出預計將達 1112 億英鎊（約合 1500 億美元），是該國國防支出的兩倍；目前英國政府債務占 GDP 比重低於 100%，但受人口老化及醫療、養老金支出增加推動，預計到 2070 年代初將升至 270%。 凱投宏觀的格雷戈里表示，這些因素疊加，使英國債市成為「潛在火藥桶」——無論是國內還是海外的市場危機，都可能引發其國債殖利率進一步飆升。

危機中的機會？

有人認為，恰恰因為英國央行具有獨立性、不太可能為政府提供紓困，英國將成為「首個」直面疫情後債務過剩現實的國家。「過程會一團糟，會很痛苦，但英國至少會直面問題，」布魯金斯學會 (Brookings Institution) 高級研究員羅賓·布魯克斯 (Robin Brooks) 表示，「其他國家可能要等到危機爆發才會行動。」 另一方面，摩根大通歐洲利率策略主管弗朗西斯·戴蒙德 (Francis Diamond) 則認為，目前英國不太可能重演特拉斯時期的市場崩盤。 過去一年，英鎊對美元匯率上漲，與特拉斯時期或 1970 年代英國接受 IMF 紓困時的大幅貶值形成鮮明對比。 但整體趨勢並不樂觀。 去年當選的工黨政府曾誓言要承擔更多「財政責任」，但其今年首次嘗試削減福利支出增長的計畫，就因本黨議員反對而夭折。 7 月，里夫斯在議會中因「放棄小幅削減福利」計畫而眼眶泛紅——此前工黨議員威脅要「反叛」，一項針對老年人的燃油補貼削減計畫也被迫擱置。 經濟學家表示，這使得里夫斯在今年秋季公佈支出計畫時面臨「艱難平衡」：既要找到增稅途徑，又不能扼殺經濟成長。